曾有顾客拿上海牌手表来试探沈师傅的手艺，在沈师傅完满修好后才把家里的进口表拿来给他修。凭借自己的诚信和手艺，这些客人只要修了一次，就会变成回头客。
忻康里站，上海唯一一个以弄堂名命的车站，这里是23路公交车的终点站，钟表师傅沈炳达在这里摆摊已经32年了。
讲起学艺的初衷，沈炳达直言：“我家是江苏启东农村的，高中毕业后帮父亲浇豆芽，太苦了，后来我就改行了，交了600块跟师傅学了三个月，出师后就来上海发展了。”30多年来，这位异乡客一直与一座车站相依为命。
摆摊32年，自学电子表的修理
沈炳达今年54岁，来到上海的32年间，经他的双手修过的钟表既有老式表，也有新式表；既有名贵表，也有普通表；既有机械表，也有电子表。
被问及钟表摊现在修什么类型的手表较多，沈师傅回答说机械表和电子表大约各占一半。但在他的学艺时期，大家时兴戴的是机械表，电子表是见不到的：“我没有学过电子表的修理，后来就买书自学。反正我有修理机械表的技术，电子表里面有机械部位和电子部位，电子部位的线圈、电路、脉冲，慢慢掌握了以后就没问题了。”
沈炳达自己也当过“师父”：来上海几年后，沈炳达的弟弟和侄子也先后来投奔他，跟他学艺。现在弟弟和侄子也同样是钟表师傅，分别在曹杨新村和丰庄摆摊。叔侄三个租住在一处，进电子、表带等零件时也会互相帮忙。
忻康里位于静安区的西北部，原指康定路1497弄、万航渡路803-851号，属于曹家渡街道。这里与游客众多的静安寺相距不到两公里，但街上来往多是上海本地人。
上海解放后，曹家渡一带聚居大量普通工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曹家渡有很多工厂，工人都是戴手表看时间的。沈师傅眯着眼睛回忆起钟表摊的“黄金时代”：“那个时候修起来便宜，忙起来也蛮忙的，有的时候白天来不及修完，我就晚上带回家修。”
手机的出现曾一度影响钟表摊的生意。“刚刚有手机的时候对我的生意打击挺大，人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看时间。哎哟，多气派啊。现在人人都有手机，把手机拿进拿出看时间也不方便，所以他们又把丢在家里的手表拿出来让我加加油，又戴上了。”
顾客夸他“伐斩宁”，诚信修手表，赢得回头客
谈话间，老顾客姚先生来取修好的钟，沈师傅急忙起身找出袋子帮姚先生把钟表装袋。这位姚先生是附近小区的居民，已经不止一次光顾沈师傅的钟表摊了。“他手艺蛮精湛的，我找他修过几次了，还有两次是免费的，我给他钱他不要。他就是该赚的钱赚，我们上海人讲‘伐斩宁’，适当赚一点。”
沈师傅的摊有各种各样的电子，但他说自己从来不进假冒伪劣的电子。“我只换正规的电子，劣质的电子换上去会漏液，时间一长，机器就烂了。所以我宁愿不做这个生意，用劣质电子是坑人家，蛮好的一个手表被损坏了。”
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一个伪劣电子进价几毛钱，换一个电子大概十几块，中间差价大，赚头好。沈师傅说，很多顾客不清楚行情，换了不好的电子也不知道，回去没多久线圈坏了又得找师傅修。也许有人会说，这样一来钟表师傅不是更有生意做吗？但他不以为然，“虽然好的电子赚得少，但我情愿赚得少一点，让人家相信我”。
不过，沈师傅也不是没有被顾客怀疑过。“新顾客就怕你把他的手表零件掉包，但是说实话，这个零件不好掉包的。打个比方，国产的钻石牌跟上海牌的零件，不能互用。这个一定要根据型号配的，你上海牌零件调换到进口表，根本不能用的。零件的脚有长短，轮子有大小，齿数有多少，都不一样。ENICAR（英纳格）手表有好几种型号，2836就一定要配2836的零件。”
曾有顾客拿上海牌手表来试探沈师傅的手艺，在沈师傅完满修好后才把家里的进口表拿来给他修。凭借自己的诚信和手艺，这些客人只要修了一次，就会变成回头客。
正说到这里，又有一位老顾客拿着手表来找他。顾客要换的表带刚好用完了，沈师傅承诺说收摊以后就去进货。
定点摆摊，午饭在调度站吃
提及摆摊的困难，沈炳达坦言：“刚开始的时候每天都担惊受怕，就怕被城管赶。”
后来，上海市劳动保障局推出4050工程，旨在为下岗失业、就业困难的40岁以上女性和50岁以上男性度身定制就业岗位，以市场化、社会化的运作机制，促进其就业。曹家渡街道考虑到沈炳达的特殊情况，让他在忻康里定点摆摊，摊位后面就是23路公交车的调度站。
多年来，调度站的调度员和公交司机换了一批又一批，唯一不变的就是沈师傅的钟表摊。每天中午，沈炳达都在调度站里吃午饭。7块钱一份盒饭，调度站的技修工每天去曹杨路的公交食堂买午饭，也会帮沈师傅带上一份。
谈到与调度站工作人员的关系，沈师傅笑说：“我跟他们每一个人都认识，关系都很友好。有时候他们缺人，我也帮忙用微波炉转转饭，擦擦地，有时候也帮忙买外卖，反正力所能及，随手的事。”
为了照顾沈师傅，调度站的办公室专门辟出地方给他放东西。调度员王先生说：“他一直在这，人很好，蛮客气蛮热情的。家里钟啊表啊坏了的话，我就会拿来给他修。”
现在，沈炳达的儿子在南通上大一，学的轮机专业，沈妻则在不远处的新闸路做住家保姆。2007年，沈炳达在老家建了新房，房子有200多平米。他说：“以后老了修不动手表了，就跟老婆回老家养老去。”
图片来源：瞿依贤 摄影 图片编辑：朱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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