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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水评论‖方石英:我把石头与盐粒,统统还给你

2018-05-12 03: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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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石英:我把石头与盐粒,

统统还给你

伤水


至少十五年以来,方石英诗歌坚持着一块独特的“石头”形象。这是一块孤独、坚硬、惯常而又悲悯、感伤、隽永的石头,在人群中沉默发呆,却硬中有软、柔中带刺,——对应着一个脆弱得坚韧、无助得顽强的灵魂。而方石英作品对个我生存状态和背后心灵境况的揭示,正是写照一代人灵魂。方石英是80后,他的诗歌至少为这一代人画像。当然,方石英的价值不仅仅在此。

       我一直认为,方石英诗作是“正派”诗歌手法的延续者和集大成者,每读他作品,我经常感到诗歌正道传统得以延续的欣慰。和其他80年代出生的名气诗人喜好标新立异不同,方石英诗歌恰如一块不求显眼的石头,自有其品质;他诗歌不造作不颠狂,不放纵不断裂;真切,悲戚,内敛,凝蓄,硬朗,纯净,典雅。方石英的诗确有一种勃莱式的道德力量,一种精神性,一种关切命运的生存体验。对生存状态极端关注,从自身出发,又不限于自身,本质上是对生命体验诗学的积极提倡。方石英的诗歌中洋溢着人性的光芒,充斥着真切的当代人的呼吸——准确地说,我读到的是80年代出生的一代人的典型象征形象。假如按勃莱的三分论分析:兽性、人性、神性,那么,那些曾经的肢体语言创作,当属于兽性的范畴,当然这其中的“感官开放的形而下努力,在激进放纵的同时也带来诗歌感官的解放;一些神性的知识化写作,往往高滔而玄虚和飘渺,当然其中精神性的形而上追求,为辨别世界也提供了令人肃敬的独立存在;方石英的诗歌作品则属于人性的领域,形而上和形而下相揉,广辽坚实,自由澄净;也按勃莱的话,那是生命的二重性和二种意识的溶合由此,方石英的诗歌就掌握了诗歌生命核心的部分,诗心低沉,诗意辽远。
       
糅合不是中庸在这消费文化和极端物质的社会,对一代人生存的概括和把握,是需要眼光和能力的。首先是选择问题,是对时俗万象的外部作时尚性选择,还是遵循内心世界的真情实感,抑或是在两者的交汇中表现最具体验性和引发精神性的部分?其次是不落俗套的技巧问题,是张扬性的人为断裂还是继承性的拿来抑或选择一种自己喜好的诗歌语言方式进行模仿,还是努力发现自我天性的艰苦创造方石英年轻的诗歌文本提供的答案令我们惊讶和愉悦。
      
 方石英的诗歌文本,和极端的反叛形象本体不同,和因循守旧的背时者也相异。对内心生活具有物质感的发散,对低层生存个体的自在呈现,都是方石英生命的天然之处。方石英和下半身、垃圾派无关,不作高深的学院也不是泛滥的口语,没有超语义的废话,更无功利性的主旋律。他致力于对近新诗各种优良传统的承继,对纯粹诗艺的锤炼,对各种手法的融会。方石英是老实的、正派的诗写者,同时是沉默的、弱势的,一如石头。方石英提供的恰恰是有丰富内涵的诗歌肌体,而不是表面的花哨的高嗓门。
    
  方石英诗歌的最大价值在于——为一代人画像。以上我提到方石英诗歌提供了80年代出生的一代人的一种典型象征形象。所谓象征形象,它不纯粹是生活本身为起点的个别体现一般,它是当代生活引发的折磨和狂喜,是物质感勾起的内心精神性波澜,是心智和感官的齐力开放后所暗示出来的典型形象。黑格尔认为:象征一般是直接呈现于感性观照的一种现成的外在之物,对这种外在之物并不直接看其本身,而看其所暗示的较普遍的意义。方石英诗歌中的象征形象,是他文本的群体特征所显示出来的,就像艾略特认为:一首诗不是一个孤立的存在,它和其他诗歌之间有十分重要的联系,诗是以往被写下来的所有诗歌组成的一个有机整体。



   

石英诗歌的有机整体所体现出来的象征形象,那就是——发呆和“空荡把自己放倒/在空荡的心房/拉动风箱/氧气已是如此稀薄/流下眼泪又是为了谁(《哀歌》)。

即使知道同床共枕的是一条蛇/他也睡得心满意足(《情未了》) 

光线越来越冷,在雪白的床单上/有一滩血找不到主人(《沉溺》)

所有的窗口都是告别的窗口/他们的表情过于复杂/反而被忽略,只剩下无数的手/在时光的深处久久晃动(《老照片》)

宣布,我终于失败了/即使烂醉如泥/也无法挽回,各个朝代的瓷片/在水底一起尖叫《运河里的月亮

以上是随意摘取的方石英一些诗句,就可见一斑。

方石英作品中有个屡次被应用从而坚定起来的词汇石头他就无数次写到这个形象,甚至直接抒写《石头》。十一年前我在对方石英诗歌的阅读笔记中如下写到:

石头是发呆的,但作为具体事物的石头,有坚硬、易碎、棱角分明的一面。方石英诗中的主体形象不是外在之物所指的石头,却是有强烈的主体意识色彩的一代人的象征:它是承受的、隐忍的、韧性的,不仅处在边缘而且处于地下我坐在离地六层的出租屋/一言不发)。对外界来说,地下就可有可无,谁还在意暗藏的石头?因此,多余人的象征形象就凸显出来了。方石英在《天黑下来了》一诗中就不无感伤地说此时我看不见鱼/鱼也看不见我/石头不说话/星辰有如童年的灯盏/亮在头顶/她们是重要的/只有我是多余的。多余人的形象,不同于垮掉的一代他有理想,有精神性,有潜在的乌托邦追求;但在强大的物质面前,刚成人的80年代人赶不上时世头晕目眩的变卦,一切容不得空暇的思考出击成为了一厢情愿被动是他们在这世界的地位。但他们不挣脱,不埋怨,不混乱,不发泄,隐忍在地下的石头就显得星辰般高贵。在让人惊悚的《我的心是一块多余的化石》一诗内,方石英隐忍中有飞翔欲望日子仿佛被狗啃过的肉骨头/让我无话可说,然后就困了每一天都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让我拿笔的手颤抖不止/现在雪还没落下来,我要抓紧飞上天方石英许多诗作中有的动态,这“飞上天”是逃脱行为吗?不,它是对真理的向往(方石英自述影响他创作的第一个词汇即是真理),是精神,是新理想主义。



我不缺少理想,也已足够地绝望/一首只有三个和弦的原创歌谣/报废疯狂扫弦的我的右手(《请记住今夜被荒草深深掩埋的咳嗽吧》)。这代人的绝望,是由于他们处于地下而被遗忘,被遗忘而独自沉默,被遗忘而产生不可回避的孤独我坐在石头上/练习叹息稻田荒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玩泥巴(《诗人在此》)。《他们都唤我石头》里把孤独加码了:


他们都唤我石头
哑巴般沉默的石头,彻夜不眠
手指在黑暗中逐渐透明
我不敢相信,我居然还活着

也许真的该泪流满面
我离真理越来越远,在我的祖国
多少纸张被荒废或者错字连篇
我的心啊,捧在胸前没有人看见


        我的心啊,捧在胸前没有人看见而方石英的作品使我得以窥探这一代人一切似乎都是预先设定/我带着自己的影子/游学四方(《独自摇滚》),这里的游学实际上就是精神上的流浪。这谦卑一词正好是方石英表现出的承受命运、不反叛世界之形象的最好注释我只是一块绝望的石头,我老了//今生今世,到处都是我失败的消息/雁群飞过头顶,没有留下羽毛(《今生今世》风会把一切吹向身后/包括我越跳越慢的心/老掉的骨头在回忆完一群少女之后/就成了一堆柴火很快被烧个精光(《风会把一切吹向身后》)——这是流浪者的空阔和苍茫,诗中的沧桑感和作者年龄很不相称。探究形成这一代人沧桑和沉重的缘由,某种程度上有了社会学的意义,有意无意间揭示了一个80年代生人和社会理想主义及其制度化的关系

假如说方石英们只决绝不抵抗,如请相信我紧握石头说出的话/对你永远有效/你现在抬头眺望的方向/正是我一去不返的道路(《请》);或者只发呆不反抗,甚至绝望,如我一遍遍重复述说出自己的口头禅,/立志把绝望提炼成幸福的同义词。(《我似乎已经不再年轻)我把石头与盐粒/统统还给你(《愿望》);“你把救命稻草高举过头顶,像孩子一样无辜”(《辛卯年正月初五与辛酉对饮》;还有多少个十二年,等着我抚摸/人生在世,也许只是把骰子掷向墓志铭(《本命年》)。——但这不是全部,方石英还高亢地为“石头”辩白石头!早已习惯在大地上独自流浪/不管以何种姿态现身/都会保持必要的坚硬/也许从不发言/但是请相信石头会把心洗得明明白白(石头》);而且,十几年前方石英在《本命年》里写到个经典的反叛动作——中指朝天!




更让我心动的是,方石英还把这种对命运的不认同交付与他的下一代小石头我在失传的家谱里等你/终有一天来造我的反(《你的名字》);“我和你,茫茫人海中的两块石头/你喊我爸爸,我的心就软了/你生猛无邪的抒情是一面镜子/……/此刻,你已熟睡成一颗星星/我在他乡的他乡独自饮酒/在醉倒之前写一首并非可有可无的诗/若盐若梦,终有一天你会相信/即使重新投胎,你我依然相拥在纯真年代”(《纯真年代》),在这里的二律背反实际上是同一指向:纯真!

 中指朝天是方石英们的动作,带着一点亵渎一丝嘲弄。可最终的态度和姿势是你我依然相拥在纯真年代,以纯真抵抗浑浊和杀机。纯真,是最没有对抗性的武器,以非暴力对抗暴力,以透明反对隔阂,以无辜绝缘参与。方石英的诗歌抒情性浓厚,经常是一种无可奈何的伤感”(《在白堤》),写儿子、姐姐、父亲、师傅梁健、乃至无名氏,以及娜杰日达、陆秀夫、济颠等历史人物,抒情内部既是他情绪的安放,更是他的思想性价值观的着落。使他作品不仅收放自如,而且教人领悟,如释重负。

刻画自己从而完成了一代人的刻画,刻画的程序和方式决定了效果。方石英在文本中同时回答了这代人上述象征形象形成的原由,作品构成了一个自足的空间。他的作品少有破绽,力求形式和内容的合宜,诗境和事境的和谐,杂糅众家中意象手法娴熟——这同他表现总体形象象征的主旨,紧密相关。形式消灭了内容程序处理着材料方石英有着自己明智的刻画方式和手段。随意举几句例子:

废铜烂铁咣铛作响的黄昏/电线杆高出稻田,指向天空/少女失贞的床单/抖落一群麻雀在故乡的屋顶交头接耳这短短四行的《转移》简直够得上意象派诗作的典范。

 所有的人都是医生又都是病人/每个人都戴着一只雪白的口罩这不是2003SARS时期写的作品这是方石英199912月写的《口罩时代》。不说诗歌往往有着预言色彩,我要说的是这两句构筑的诗性的自足感。

实在是别无选择//我将用铺天盖地西湖的湿润/将你久久地淹没这是《化石》一诗的末节,情感指向明确,形象唤起直接。方石英诗歌中绝望多于这首的呈现还使我想起加缪的一句话没有生活的绝望就没有生活的爱

再也不会失踪/你就在天上/再也不会有善良的自我伤害了/你就在天上/在洁白的云朵里打坐//而我还要继续走下去/伤心不需要理由/尽管这个夏天情况有点复杂/但是请放心/我将如期收获失败的勋章这《云烟》的末两节,语感与语义,情绪与意识,正话反说与反话正说,糅合得如此顺畅!
   


    

      而在《最后的夜》里他抒写到


折磨啊,一个人在昏黄的灯下思考
意义。什么是意义
我们的时代,的变态的为富不仁的
太多了,每天都有匪夷所思的新闻
和被压制的喉咙

月光打在城市也打在乡村
其中的区别只有流落他乡的落魄者清楚
女人脱去衣服的瞬间
一千颗星星集体出走,漫长地
道路,分三次褪掉我痴心妄想的皮


还有多少酒可以用来救火
在我的祖国,有漫山遍野的映山红
我的右手紧紧握住左手,天越来越黑
刻满咒语的墓碑缓缓升起
台风沿着我宿命的掌纹终于从天而降


       
——方石英不消解意象,不排斥超现实;暗示和象征,自白和嚎叫,相吮相吸。他把握了呼吸一样的规则,将情绪和意识有效地发射出来。并有理性的分辨力,语言硬朗、质朴、简练,纯度和硬度都很高,努力找到有限之物和无限之物的调和(庞德)。尽管方石英十多年来作品变化不是很大,有些句式间或有重复自身的欠缺,但是正如方石英在《和田羊脂玉》里写的:

 

相信会有一枚温润洁白的羊脂玉

等着我含入口中

然后回到故乡,从此不再多说一句废话

只写诗,这心灵最初也是最后的手艺

养我性命


 2016年7月底


诗评人、诗人简介


(左:方石英、右:伤水)

诗评人简介:

伤水:原名苏明泉,诗人,1965年8月生于浙江玉环岛,少年开始诗歌、散文、文学评论创作。曾用笔名阿黎、卡斯。出版有诗集《将水击伤》《洄》等。入选《中国先锋诗歌档案》《新世纪5年诗选》《中国新诗选》以及各种诗歌年度选本等。曾经从事过教育、外贸、工业、文化等多种职业,为职业经理人多年。《无言的结局》《走过咖啡屋》词作者。


诗人简介:

方石英,1980年生,浙江台州人。著有诗集《独自摇滚》、《石头诗》、《运河里的月亮》等。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入选“首批浙江省青年作家人才库”。现居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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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榆木错错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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