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家化内斗事件至今闹了大半年,前董事长葛文耀有意投资海鸥手表,大股东平安不同意,矛盾因而激化。
这一期的推送关于另一个手表老字号——上海手表。怀有“复兴老字号”情结的企业家,不只葛文耀一人。
2009年前后,上海手表因为“荣氏家族”后人荣智丰的入股,萌生了做高端手表的梦想。以下记录的,是记者2010年的一次探访。
“客人们正慢慢品味着香槟酒并细细咀嚼着东北鱼子酱,而一名女模特则手戴一款沉甸甸的价值约10万美元的镶钻手表,昂首阔步于全场。”
这是2009年香港一家钟表商场内的一幕,模特手上的腕表,是“上海牌”。
上海榆林路201号,上海手表厂坐落于杨浦区大连路隧道附近的一条小路上。四周环绕着高大漂亮的建筑,雨中的老公房黯淡破败。
半个多世纪以来,这里以生产面向大众的“上海牌”发条手表闻名全国。
日光灯下
装修简陋的钟表铺、修理铺林立。销售部挂着黑底金属字的繁体老招牌,推开“欢迎惠顾”牌匾下的玻璃门,老国企的气息扑面而来。
略显昏暗的日光灯照射着柜台内部,上百只传统设计的“上海牌”手表陈列其中,价格大都在两百元以下。
中年女店员转向内间,拿出一个旧塑料篮,篮子里装着十几块用透明塑料皮包裹的手表,简易的白色价钱贴在塑料皮上。
店员列举道,散落其中的就有一块售价8万元的手表,其余的售价也在2万元以上。这些手表采用的都是“陀飞轮”机芯。
上海表业行政部的负责人说,上海表业在手表机芯技术上有着多年积累的优势。公司正计划推出售价超过30万元的手表,限量60只。
据称这一高价并非浮夸,原因在于手表上采用了白金、黄金等多种贵重金属。此外,“陀飞轮”的机芯也价值不菲。该技术可以克服地心引力,让手表走时更加精准,许多瑞士手表亦采用这种机芯。
“陀飞轮”手表的价格通常在1万元到30多万元不等。上海表业近期在技术上又进了一步,研制出“双陀飞轮”。
“这是几代人的努力,有很深的技术底蕴。”销售人员说,他认为30多万的售价尚不能算奢侈品,比起国外大牌,只是很一般的价格。目标客户是那些对上海有感情的金领和企业家们,高端上海牌手表很多都销往了香港和台湾。
三转一响
上海牌手表就这样有些突兀地跃上奢侈品的秀场。
榆林路201号的大院内,一幢老旧的三层红色小楼是上海表业的行政大楼,院内略显杂乱,马路对面的是上海表业的生产区,外观有些陈旧。
周边的钟表店里,上了年纪的店员大声聊天,老式橱窗里亮着日光灯,有的灯管已不知去向。
做高端腕表的挑战之一在于:上海牌的廉价发条表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一位1960年即进入上海手表厂的老工人在附近经营着一家手表店。小店门口挂出“四十年经验”、“老法师”的招牌。店内陈列的,都是最为经典的“圆头白面”上海牌发条手表。
资料记载,表面上的“上海”二字,是当年在手迹中分别找出来的。
“七十年代卖120块,一个人的月工资只有18块。现在卖198块。”这家小店的中年女店员向记者介绍说。她告诉记者,自己原先也是厂里的工人,早已退休。
上海手表厂建立于1955年,在计划经济年代,上海牌手表被称为“中国第一名表”,位列“三转一响”(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和收音机),成为年轻人结婚必备大件之一,许多人都以拥有一块上海牌手表为荣。
1958年7月1日生产的上海牌手表曾创造出排队抢购的盛况,被命名为A581,也拥有一块,一直戴到去世,这块手表后来保存在博物馆里。这一型号的手表也因此成为具有收藏价值的经典。
一百多元的上海牌发条手表在中国的城市和乡村热销了几十年。
荣氏家族
改革开放以后,上海手表厂开始暴露出计划体制的低效,走起下坡路。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后,电子表、走私表涌入市场,上海手表受到严重冲击。
到了上世纪世纪末,工厂已是风雨飘摇。2000年,上海手表厂改制,工人退休或分流,上海手表厂转变为上海表业有限公司。
上海表业随后重心逐渐偏向传统技术强项——表芯,同时仍保持生产一定量的“成表”。改制给上海表业带了复兴的希望。和新鲜血液一同注入的,是做奢侈品的大胆想法。
老工人津津乐道的是,改制时入股,上海表业的大股东荣智丰,正是赫赫有名的“荣氏家族”的后人。
荣智丰是“红色资本家”荣毅仁的侄女,她的堂兄荣智健曾任中信泰富董事局主席,是商界的风云人物,荣智丰在2010年还时常会来公司。
荣智丰曾表示,希望自己的手表能够销往世界各地。早年生活在上海的她曾在许多场合表达了自己的上海品牌情结,不希望民族品牌没落。
站在上海手表的旧荣光和新困境之中,荣智丰打出“怀旧牌”。
荣智丰在上海各个旧表店里收购了数千只A581手表,拿到香港复刻了表面和表壳,用原机芯整合成1000只经典怀旧版的上海牌手表,每只售价1980元,现价已上升到3354元。
产品在市场露面后,被香港的“老克勒”(指老上海会享受的上流绅士)一抢而光。
但荣智丰还是在2009年底卖掉了大部分的股份,上海手表在新世纪吐出了一个美丽的泡泡,重新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