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7月1日0点,我守在黑白电视机前,观看香港回归的实况直播,英国国旗和港英旗帜慢慢落下,中国国旗和特区旗帜冉冉升起,交接仪式安静中透着庄严,我的感受高兴中略过一丝酸楚。邻居的玩伴得知我熬夜看香港回归,笑嘻嘻的问,第二天看录像不一样嘛?我说不一样,内容虽然相同,但感觉完全不同,有些情绪只能在特定的时间才会催化。
20年前,香港对于我,是一个远在天边的小岛,遥不可及;20年后,香港对于我,是那条近在眼前的42公里赛道,真实可触。
一)&马拉松
香港马拉松的特点是,坡多,坡陡,坡斜,因为太难跑,被称为亚洲最虐赛事之一。这也是一场给我感官刺激最强烈的赛事,每一次上坡,都会有一种无力感,速度降低,心率上升,体能好像已经被全部榨干,担心下一秒就会崩盘;下坡时又满血复活,大步流星,那种资深跑者深有体会的“跑者高潮”席卷而来,咬噬着每一寸肌肤,让人欲罢不能。
翻越了大桥还有隧道,刚才还是细风拂面,下一秒就密不透风了,进入隧道就像进入桑拿屋,越往里跑,空气越潮湿稀薄,脸颊绯红,呼吸声也越发粗重,加上隧道内壁的反射,更加剧了内心的燥热,所有人都争先恐后,不愿有过多的停留,不时得仰头观望,期盼着隧道口那一点光亮快点出现。
如果只是一座大桥,一个隧道还好说,大多数跑者咬着牙忍一忍就过去了,但香港马拉松虐就虐在不只一个,起伏的桥面和狭长的隧道连在了一起,这就是让跑友们津津乐道、高潮迭起的“三桥三隧”。
临到终点也不会让你轻松,41公里处最后一个陡坡,阻断了多少人PB的梦想,最后1公里赛道两旁热情的观众,让你不得不拼尽全力冲向终点,冲线之后,整个世界也终于宁静了,让你保持兴奋的多巴胺迅速消退,据此,剧情才终于结束。
香港马拉松给我的感观体验,就像是香港那么直接粗暴。
报名抽签之后的焦急等待,是初始绵长的调情,发枪起跑后的波澜不惊,是中间平稳的过渡,桥隧相连的刺激,是迸发的高潮,冲线后的松懈,是情绪的衰退。
香港从上个世界80年代开始到90年代末,可以说完整地经历了产生、发展、高潮和衰退的全过程。时势造英雄,多少名星大腕一炮走红,催生出香港文化百家争鸣的新局面,它是那个时代的印记。像我这样的80后可能会有更多的感慨,在那个精神贫瘠的年代,如果没有香港蓬勃的文化输出,我们还真有可能成为“垮掉的一代”,被誉为香港四大才子之一的黄霑曾说,“三级的东西在这个世界处处都有,做演员就是反映人生”,不要假装着看不见,只有充分认识暴力、犯罪和色情,才能更好的把控它们,不至于受它所害。
而香港马拉松就是这样一种存在,首次见识,我们都会被其摆布,但等到明年君再来,我要享受你。
二)房子&赛道
香港,寸土寸金,地少人多,走在街上,要随时躲避人流的冲击,天桥上下,聚满了大批周末休息的菲佣,许多年轻人把在香港拥有一套房视为一生追求的目标,为了缓解贷款压力,四五十平的房子除了自住的一间,还会隔出另一间对外出租,内地人很难想象香港恶劣的居住环境,棺材房、劏房、笼房比比皆是,他们曾经发出这样的愤慨:香港人连的空间都没有了。
香港马拉松也是这样的缩影,7万人的赛事,一条马路隔出两三条折返,放眼望去,人挨人、人挤人,人碰人,人躲人,每一位跑者,都要先站稳脚下的一块空地,瞅准机会,再跃到另一块空地,别想着一条直线跑到底,42.195的赛道,每个人的跑表和App都会超出好几百米。
这样的人口密度,让香港经济繁荣发达,这里是摩天大楼最密集的地方,这是里奔驰车最密集的地方,种种的密集也让资源变得稀缺难得,香港的大学录取率只有20%左右,香港人均住房面积10几平方米,香港性爱频率不断下降……
当我跑了一场7万人的马拉松,我知道我看到一切还都是表像,回归20多年,纵使有这样那样的问题,都掩盖不了香港的变化,这种变化在自由精神的引领下,一定会越来越好。面积的局限不是问题,只要还有不局限的思想,再窄的赛道,也会闪展腾挪。
三)越野&路跑
香港马拉松,有跑友调侃,“好像跑了一场假的马拉松,明明就是越野啊”,这当然再次说明港马的难。也正是因为它的难,才吸引了世界各地的高手前来同台竞技,人类从来都有挑战困难的勇气和兴趣,所以不必被悲观的情绪所 俘获,贪图安逸享乐是人类肤浅的表面,真实的内在一直都是积极向上。
我自己跑了4:00:38的净成绩,比大鹏马拉松快了12秒,虽然还是没进四小时,但是没有遗憾,因为我同样拼尽了全力,没有辜负每一寸赛道。这样虐心的赛事能有不错的发挥,每进步一秒都是惊喜。
给我带来震撼的是那样的一种场面,几万人浩浩荡荡的上桥入隧,摩肩擦踵齐头并进,和香港街头人头攒动热烈交谈的情景不同的是,马拉松的赛场,参与者们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7万人的沉默,是一种之前我无法感知的力量,那种源于每个人心底无声的宁静,汇集成流,在彼此碰撞的一瞬间,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原来,沉默与沉默也不相同,一个人的沉默寂静无声,几千人的沉默声势浩大,几万人的沉默振聋发聩。
选择不同的沉默,得到的是截然不同的人生体验。
跑一场7万人的香港马拉松,是一场历史的回顾,也是一场现实的总结,每个人的眼中都是不同的风景。不论如何,只要敢于站在这个自由竞技的赛道上,就是一种胜利。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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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不要可怜自己
我是老虎,两个孩子的爸爸,自由职业者。坚持100天跑步,坚持100天连续写作,坚持健身一年,自律让一切自由。我一直在行动,愿和你一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