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学习，学成之后将笔记分享与我。”
二十岁生日的前一天，他开始往我的信用卡上打钱。我用这些钱付学费和房租，从单间卧室搬到单人公寓，然后是顶层的海景房。
本科、硕士、博士。花着他的钱，学习、记笔记、问问题，整箱整箱给他寄笔记。
故意挑选最难的科目，要求最严格的教授。论文写不出来就哭，哭完message他，他便给我打三万去购物扫货，回来继续写，继续哭继续扫货，继续写…
七年过去，扫货七千万后我拿到博士学位，开始找工作。找不到工作，他又背着妻儿继续支持我做博士后研究。
我跟他message，“读不动了，信用卡透支的额度不够我用了”。
“没事，我孙子会继续努力，这是全家为之奋斗的终生事业”。
让他立字据。
他说，“我孙子会立的。”
“啊，这件事令人感动的地方就在于它只是一句口头上的承诺”。
“不不，甚至连承诺都不算”。
“只一句话，烟云一般，轻轻的，换来祖孙三代的血与泪”。
他觉得自己感动了中国。
春去秋来又一春，我终于读不动，笔也抬不起来了，开始刷他孙子给的信用卡网购。在购物中度过余生。留下一堆发黄蛀虫的笔记。
墓志铭：做笔记，扫货。
他孙子开始寻找下一个做笔记的人。
20150902
在香港读ma的时候，我会用两支笔做笔记，一支黑水笔，一支铅笔。黑笔用来做正经笔记，铅笔用来记老师们课堂上说的段子。这些在欧美留学苦座硬座or享座得到phd的老师们，出口成段子的程度和他们的学术能力一样令人叹服，精彩得不容错过。等到有空养老时，我必然是要把老师们的段子整理成册，附上每个人的短特写，想想都精彩。
小栗子：
春游和轩轩老师同车，途径一片静谧富人区，轩轩为了缓和尴尬气氛主动说：
“他们说郭富城的别墅就在那边”，手指远处隔海相望的一片山林。
一同学脱口：“那他怎么过去？”。
轩轩沉思数秒，答：“大概是开他的豪车吧”。
？？？？？这位拿哥大phd老师的回答，换来全车一脸黑人问号。
笔记的时候，总是容易去写知识点，但令人后悔的，知识点应该是录音，课堂上应该集中精力又轻松地去笔记老师们的思维方式：研究的思维以及相关的段子思维。
美好的求学时光一去不回，那段独自沉郁的时间里，我一个人过往返于理工，铜锣湾，红磡船澳街，麻地众坊街，几乎是四点一线的做着笔记、外貌消费、看电影、回屋睡觉，间隙穿插和网红小姐姐出门吃吃拍拍。
后来，凭借着与人为善积攒到的运气，碰到几位至今保持良好联系的挚友，一起吃宵夜做饭散步玩游乐场去天后宫抽签……虽然每天都丧丧的，但现在想来，没有一天不又是美好的。
两年之后的两个月前，我幡然明白那段茕茕孑立的日子的意义，无关眼界。而是，让自己完整的走过身体和精神都毫无依赖的时光，独立，坚持，低谷，成了我日后为人能“背脊端正”的底气。
20180528
“莫怨孤舟无定处，此身自是一孤舟”，但我终究要去乡下种草的呢。